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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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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時是, 鐘鼓一響,軍帳關內頓時混亂不堪!

將士們披甲快如閃電,執槍帶火翻奔上馬,鐘鳴一聲混鬧,不過一刻便整頓成雄師鐵軍!

天地本是黑漆漆不見五指, 此時卻亮如白日。

游魂關關墻高高聳立, 那夜襲敵軍金燦燦一片, 個個執起火把, 將天地暗色盡數摒去,數千名射箭好手早已嚴陣以待,利箭上綁著煤油大火,弓拉滿月, 只聽敵方帥領一聲令下, 那利箭煤火宛如千萬只浴火神鳥直直飛射游魂關內!仿佛一陣一陣一波一波排山倒海的火舌巨浪, 鋪天蓋地張大火口,欲將游魂關吞噬殆盡!

那火把利箭,剛一沾上關卡木地, 便被一桶冷水撲滅,只見游魂關內早有準備,關卡城堡早已蓄水防火, 以防火襲,那成百上千將士肩扛木桶,冷水裝滿,見火就滅, 管它火鳥神箭、滅頂火浪,遇水盡數飛灰湮滅!

游魂關這頭,高聳城墻內也站滿神箭手,箭上火把聽得一聲令下,如一條怒吼長龍,直直攻去!

竇容立於城墻正中,長槍往地上猛的一蹬,面帶殺氣,出聲大吼:“來者何人!報上名來!”

東魯軍被一陣火勢猛攻,兵慌馬亂一陣,主帥連忙下令穩住,見竇容問話,頓時大怒:“竇容匹夫!連我也不認得?我乃是東伯侯之子姜文煥是也!看清楚你爺爺,今日將取你狗命!”

只見姜文煥手掌大刀,戰袍閃閃,披風烈烈作響,騎一匹汗血壯馬,面容剛硬殺氣兇悍,大刀直指上天,大吼:“竇容匹夫!紂王殺妻滅子,聽信讒言,獨寵妖妃,已泯滅天道,你這匹夫卻死不悔改,助紂為虐,今日吾等將替天行道,殺了你這狗賊,取那昏君性命!”

竇容大怒,聽此一言,直想提槍上馬與那姜文煥打戰三百回合,撕爛這廝臭嘴!他剛走一步,便被一只手從後面扯住,竇容回頭一看,只見大王穿一身金甲,帥盔金冠沖天,腰間一把寶劍,面容冷峻,手一擺,將他退後。

竇容轉頭一看,見徹地夫人也身著將甲,以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,他又見關內城墻之下,大王帶來的十萬大軍,整整齊齊立起,橫豎劃一,陣型大成,殷破敗於軍前待命指揮,其子殷成秀緊跟其後,三軍嚴陣以待,宛如猛虎雄獅,只待門籠一開,直咬敵軍要害!

竇容一怔,他原以為大王不過是來穩個軍心提個士氣罷了,又有那謠言在前,美人住帳在後,大王哪有閑心掛帥出戰?

但看三軍,他又片刻恍惚,他曾隨大王出征,那時大王少年英雄,意氣風發,行軍打仗勇猛無敵,排兵布陣天下少有,今日時隔多年,仿佛一往如初。

他又看徹地夫人英姿颯爽,戴劍立於一旁,對他微微一搖頭,他猛地驚醒,原來他自詡忠君報國,不知何時也信了那謠言!

大王何等英雄,何等光明磊落,哪裏會是那般渾人,且東伯侯如此舉旗謀反,又事事早已備好,兵馬青銅樣樣不缺,顯然是早早包藏禍心!

但見大王立於城墻正中,俯瞰敵方大軍,周圍火光將他面容映得橙黃,他雙眸中火影搖曳不定,眉目似劍,面容冷峻,側面灑脫,嘴唇輕抿,觀不清他喜怒為何,測不出他往後動作,他如一柄神劍,定定一立,仿佛他胸中早已運籌帷幄,只教眾人安心上陣!

姜文煥不認得紂王,他只遠遠看城墻上站一人,身著金甲,容貌清俊,帥冠沖天,氣度不凡,擺手就屏退竇容,好不氣派!

他剛想出聲問出路姓名,只聽那人指名道姓,平喊一聲:“姜文煥。”

他這聲叫喚,不大不小,不輕不重,聽不見喜怒,觀不清他悲樂,仿佛只是要喊他一聲,姜文煥一時莫名,周圍又徒然安靜,便疑惑問道:“你是何人,喊我作甚?”

“你方才說要殺昏君,昏君是何人?”

那姜文煥嘲道:“你這小兒,連昏君都不識,你在竇容那陣,正是幫了昏君紂王,你若不明,可來吾東魯大陣,定讓你識得昏君醜惡,我講他三天三夜也說不完他那等人神共憤的惡事!”

竇容趕緊瞧看大王臉色,只見大王面色如常,又開口說:“何等惡事?將軍可說出一二,吾等不甚明白。”

兩方大軍異常安靜,仿佛人人都在聽兩人說話,姜文煥頭回遇見上陣殺敵兩方將領和平談話這等奇事,他見那人,觀不出他惡意,也不明他意圖。又暗自思付:我聲音洪亮,句句能說得擲地有聲,觀那人模樣,仿佛初出茅廬,不知是哪方貴子,想來不明紂王惡事之人不少,不如我在此講出他那等豬狗不如的臟事,一來,游魂關大軍句句聽明,心中自有善惡,必然軍心大亂,二來我東魯大軍聽得這般人神共憤之事,必然憤起而攻,我方又有神將相助,又聽姜子牙說楊戩在擒紂王,游魂關今夜必破!

姜文煥將大刀收起,大聲開口:“爾等不知緣由者必然甚多,今夜兩方大軍嚴陣以待,雙方對峙,武器不相上下,此刻徒然緩戰,正好借此出口,便是昭告天下!吾東魯之師本為商臣,理應輔助,現忽然揭竿而起,實則大有苦衷!”

殷守開口:“願聞其詳。”

那姜文煥果真擲地有聲,句句如雷貫耳,三軍皆默,只聽他聲音洪亮,如山谷中打雷,字字帶有回聲,又出口:“吾姐本為大王梓童,冠絕三宮,為天下之母,是紂王發妻,從來賢良淑德,又誕下儲君,連生二子,無一錯處。那紂王卻納妖妃妲己,聽信禍言,將吾姐囚於和宮,殘刑致死!同胞姐弟,骨肉相連,吾如何不憤?!”

殷守沈默不語,只盯著他,示意他再說,三軍已是嘩然,個個憤怒,姜文煥便再接再厲:“如此一條,吾等為臣子,君要臣亡,臣不得不死,吾姐已與紂王結發,即便慘死,吾等也只得忍氣吞聲,依舊忠君。然,大王不僅殺妻,卻也要滅子,二子皆為貴子,乃是他親子,大商唯一血脈,虎毒尚且不食子,何況天子!?大王如此做法幾乎泯滅倫綱,讓人不得不懷疑,大王已被妖妃奸臣所惑,本性全失,已成傀儡,不然哪裏做得出這等殺妻滅子的惡事!?吾等本為商臣,哪裏願大王如此墮入淤泥?必然要沖入朝歌殺妖妃滅奸臣,救出大王才是,不然長此以往,天下將生靈塗炭啊!”

三軍一片叫好,人人憤憤,東魯士氣大震,游魂關內軍心動搖!

只見游魂關城墻正中立著那人,聽姜文煥此言,忽的撫掌大笑!

姜文煥見他古裏古怪,不明所以,便問道:“你笑甚?”

殷守說:“笑你。”

姜文煥怒道:“你笑我作甚?我看你一表人才,面相英明,內裏卻是如此顛三倒四之人!我說此等黑白分明之話,人人皆是心中是非分清,或憤然、或慚愧,唯有你一人撫掌大笑,仿若在嘲我,你內裏必然迂回門道,句句反駁,你且說來!”

殷守收斂笑意,面色偏冷,先說一句:“我且問你,你如此信誓旦旦,可是親眼所見紂王作的如此惡事?”

姜文煥見他直直看著自己,雙目清明,一時間竟是語塞,只聽那人冷笑一聲:“朝歌與東魯相隔甚遠,你哪裏能親眼所見,不過道聽途說罷了?”

姜文煥惱怒,大聲吼道:“你莫要胡說,二位王子正在吾東魯,二人來自朝歌,親眼所見!”

“將軍莫要惱羞成怒。”殷守淡淡開口:“你且聽我反駁。”

姜文煥心想,我哪裏惱羞成怒,這人好生氣人,占著口頭便宜,又說得風輕雲淡,簡直令人怒不敢怒,惱不敢惱,只得憋住悶氣!

殷守掃過東魯大軍,見將兵個個面色憤然,刀劍蠢蠢欲動,眼神緩緩移動,確保人人都有被註視的錯覺,便開口:“其一,姜氏死有餘辜,且紂王並未殺她,她不過被自己惡事所類,心中有鬼,驚恐暴斃罷了。”

姜文煥大怒,大呼:“豎子爾敢!竟然大言不慚,口出汙蔑!”

“將軍又惱羞成怒了。”殷守輕笑:“將軍如此阻止,顯然是不喜吾等講出實情。”

姜文煥氣得七孔出煙,差點火急攻心,直忍得胸悶肺脹,又不能堵住那人巧嘴,不然反倒令人看他東魯欲蓋彌彰,便忍氣吞聲:“你說!”

“眾將士!”殷守突然大呼,身軀緩緩一轉,連同東魯、商軍一同掃視:“可是知曉我大商武成王黃飛虎之名?”

黃飛虎乃是一戰將,驍勇善戰,勇猛無敵,祖上又是七世忠臣,軍中人人敬仰,哪有人不知?

當下便有將兵應和:“武成王乃名將,吾等敬仰!”

“可那黃飛虎之妹,被納入後宮,卻慘遭姜氏殺害!”殷守一聲怒喝:“爾等說說,東魯姜氏,是否是賢良淑德,無一錯處!?”

此話如同一墜地天雷,直劈得人肝膽懼震!哪裏是姜文煥吼聲能夠相比?當下三軍嘩然,姜文煥怒喝:“豎子汙蔑!”

殷守冷冷看他:“人證物證具在,後宮侍從左右,朝中忠臣良將皆是可以作證,又有親眼所見,比你那子虛烏有、道聽途說之語,那個真假?!”他又覆而面向將兵:“將士們!公道自在人心!汝等已非三歲稚兒,此事朝歌人人皆知,東魯地偏,游魂關路遠,此事仿若家醜,人人不想傳及,不想今日竟然有人亂編謠言,以誹謗亂軍民之心!當真可惡至極!”

姜文煥想插話,殷守卻容不得他出聲,又拋出一彈:“眾將士可知姜氏為何被囚於和宮?”

“那和宮本是囚宮中貴人之地,姜氏在此,並不止是殺害黃妃此一條,還有一條罪大惡極,那便是謀殺親夫、遣人弒君!”

殺夫弒君乃是罪大惡極,此乃斬首誅族之罪啊!只是囚於和宮,未免太過輕叛了。當然,那絕人子嗣以及後宮諸多陰事,不說也罷!

姜文煥已是怒無可怒,只問:“你如何得知?”

殷守答:“此事朝臣盡知,武成王黃飛虎、首相商容、亞相比幹皆有經手,公開查辦!”

姜文煥又說:“此乃你一面之詞,盡不可信,真與假,朝臣、朝歌盡在遙途之彼,任你說得天花亂墜、黑白顛倒,皆出自你一張嘴,你不過動搖軍心罷了!那二位王子被紂王追殺,正在東魯,此事才是真真做不得假!”

殷守大喝一聲:“二位王子何在?!兩人若是敢當吾面說出紂王殺妻滅子之話,吾當任你處置!叫二人來與我對質!”

姜文煥見他說得氣勢洶洶,一聲怒喝好大的威風,竟說得人心一顫,又是如此口氣,這才想起,他連此人身份還不知,便已被反駁得無所適從了,便大聲喝問:“你是何人,報上名來!”

殷守冷笑一聲:“爾等張開閉口講談吾名,竟是不識孤?”

聽此一語,姜文煥大驚,差點跌下馬來,喊道:“紂王!”

東魯大軍嘩然,此人便是那‘昏庸無道,誅妻滅子’的紂王?但觀他身披戰甲,身姿英武,又氣質清明,雙目黑白分明,字字講得清楚,句句說到要領,風輕雲淡就已將姜文煥駁得怒火沖天,哪裏看出他昏庸?哪裏是被架空?這分明是運籌帷幄,一語便定了軍心!

想來傳言盡不可信。

殷守大聲喝道:“姜文煥,還不下馬跪拜!”

姜文煥被他一聲大喝,差點下馬,又見他天威惶惶,忍不住要屈膝跪拜,三軍皆已被其震住,架空謠言不攻自破,東魯已是師出無名,又聽他緩聲開口:“東伯侯世代忠臣,如今忽而反商,必然被奸人蠱惑,文煥乃是國舅,岳父是一方諸侯,身居萬人之上,哪裏是發自本心反商?孤此次前來,正是為國舅岳父撥開迷霧、看清是非!”

姜文煥見他說得言辭切切,又‘國舅’‘國舅’的喊得溫甜,心中已是搖擺不定,又想大商鐵桶江山,攻破何等艱難,成了雖好,但也留了亂臣賊子、謀朝篡位的罵名,可敗了便是性命不保、一無所有啊!不如一切照常,東魯也是一方肥地,世代諸侯,天高路遠,豈不美哉?

正當此時姜文煥左側一名戰將大呼一聲,將姜文煥喊過神來,與他說道:“將軍,莫聽他胡說,此言不過緩你戒心罷了!二位王子投奔東魯做不得假,東魯已舉旗,哪有回路?紂王定是誆你投降,借此一舉剿滅吾等!”

姜文煥如大夢初醒,此話不錯,一旦反商,哪有回頭?他東魯又不是冀州蘇護所治那等小鎮,不算大患,一旦明反,君王必然日夜不安,如心頭釘刺,不得不拔,更何況又無妲己那般美人貢獻,他姜氏一族定然死無葬身之地!

那戰將又說:“將軍且問他,帳中美人如何了?”

姜文煥這才想起,楊戩變作美人引誘紂王,現紂王掛帥在此,楊戩必然沒有得手,若是得不了手,這邊又計謀另一說辭。

姜文煥定定看他,問:“大王,臣有一未婚之妻,昨日走失,有人稟報她曾現身汴良,大王可曾看見?”

殷守看他,說:“孤不過黃昏才來,不曾見過,國舅未婚妻何等樣貌?孤定然幫尋。”

姜文煥說:“臣那未婚妻,貌若天仙,穿一身白衣。”

游魂關這邊忽然一人驚呼:“大王,此美人不正在您帳中?!”

游魂關那人敞開喉嚨大叫,三軍盡數聽見,只聽那姜文煥大刀一甩,喊道:“大王為何強占臣妻?!悲也!”

殷守冷笑:“你那未婚妻可是姓楊?”

姜文煥怒道:“正是!”

殷守說:“說來也巧,孤當真見過,那人躺在孤帳中,不知要作甚。”

紂王這話說得當真氣人,在場精兵猛將,皆是男子,美人在帳,還說要作甚?且大王急色之名遠播,那姜文煥說那未婚之妻又是美若天仙,想來那美人已是被大王納定了!

姜文煥大怒:“昏君!還說作甚,定然是你強逼民女!我那妻子賢良淑德,無端怎會在你帳中?”

殷守大笑:“文煥,說來你得感謝孤。”

殷守此話一出,眾將士皆朝姜文煥看去,尋常人被如此嬉笑作弄,又失良妻,必然氣得口吐鮮血,但看那姜文煥卻與尋常人不同,想來是忍功了得,居然連喝都不喝一聲。

姜文煥因不明所以,怕他耍甚詭計,只怒不言。

但他左側那戰將卻問:“將軍為何要謝大王?莫不是強占人妻,那可憐人還要道謝?”

殷守見問話那人不過十四五歲,樣貌未脫稚氣,卻已是身高九尺,腰間一把大劍,看不出是何材質,見天子毫無懼色,神情十分倨傲,殷守看他:“你是何人,報上名來。”

那少年道:“你莫要打岔,你一打岔,想必是轉移目力,好讓旁人記不得你渾事!”

殷守見他不報名,又看他頭冠系了道家布帶,身懷異寶,便知定然不是尋常凡人,便不看他,只與姜文煥說:“文煥,孤說此話,並非無道理,我且問你,你那未婚之妻,可是男子?”

姜文煥一楞,又見三軍將士皆在看他,當下滿臉通紅,說:“不是!大王何出此言?”

殷守又說:“可是一只花斑貓?”

姜文煥大怒:“大王何必出言戲弄?!強占人妻在前,胡說八道在後,大王,您將臣子至於何地?!”

話畢,已是拔劍蠢蠢欲動。

游魂關這頭,三軍將士、精兵戰將,皆是緊握兵刃,做好萬全準備,以防姜文煥突然發難。

只見大王面色微沈,說道:“並非孤出言戲弄,而是你那未婚妻,乃是妖孽所變,孤如此問話,是教你看清是非,辨妖人真假!”

姜文煥一楞,那少年卻立馬大怒:“何出此言?怎說妖孽變幻,人在哪裏,你快說!”

殷守不去理會,不理那少年,待姜文煥回過神來問,他才說:“那楊姓女子,一會變作男子一會變作女子,常人哪裏是如此,你說是不是妖孽?若不是孤心身正直,又武力蠻橫,必然早被其害,若是放他回去,定然要去害你!我游魂關多人可以作證,那妖孽最終現出了原形!”

殷守盯住那少年冷聲一笑:“那人原了一只斑貓精怪所化,又有一只同夥黑狗精,皆已被孤擒獲,正在孤帳中待人發落,若不是孤及時揪出,文煥不知何時,得被害了性命!”

姜文煥聽此一言,楞在那裏,那姜子牙來投靠父親,又說帶了一眾仙道,行為古怪,他從來敬畏有加,也不問來路,今日聽大王一言,竟是心驚膽戰,他東魯莫不是招了妖怪不曾?

只聽那少年一聲怒喝,已拔出大劍,在馬背上重重一踢,直指殷守,大呼:“好個昏君,還我師兄!”

那少年此話一出,東魯大軍皆是古怪,軍心大亂,大王剛剛點出那美人乃是妖怪所化,如今這少年直呼師兄,這還了得!?

殷守嘴角微翹,又做出痛心疾首模樣,大呼:“孤已言盡於此,姜氏宗族,東魯大軍,孤從來看得極重,今日萬裏迢迢來此解開迷霧是非,不想爾等迷途竟不知返!”

東魯三軍已是馬顫兵搖,姜文煥不知所措,但那少年戰將已是飛上虛空,手中大劍沈重鋒利,頃刻已至游魂關城墻之上,面露兇色,一劍朝殷守刺去!

當下游魂關內,城上戰將,皆是手忙腳亂護駕,徹地夫人看那大王並無懼色,便一爪將竇容扯來,竇容當下立刻會意。

他長槍往地上一蹬,一聲鏗鏘,面帶殺氣,敞開喉嚨發號施令:“三軍聽令!東魯姜氏一族,不忠不義,謀朝篡位,隨我一並剿滅這亂臣賊子,以正國威!”

三軍大呼:“以正國威!”

‘轟隆’一聲,游魂關極重關門緩緩開啟,商朝大軍盡數執起兵刃,殺氣騰騰,個個如猛虎獵豹一般,只聽一聲令下,隨將沖殺過去!

殷守笑容擴大,直盯住那空中飛奔過來的九尺少年,拔出滅魂,用力一擋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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且說楊戩變作花斑貓,被哮天犬叼回帳營,已是神色昏迷,姜子牙今夜本就心神不寧,見楊戩如此狀況,心中詫異,趕緊上前查看。

這一看,發現楊戩已是去了一魂二魄,此時臉色鐵青、氣息虛弱,待變回原身,才勉強開口:“師叔,那紂王有一劍,好生古怪,竟連我這九轉玄功、金剛不壞體都不能防到,楊戩此時已去了一魂二魄,此一魂二魄吾已感知被那怪劍泯殺!”

姜子牙驚道:“泯殺魂魄?這是何物,向來魂魄唯有消散,哪有泯殺?何況你已練成仙體!那劍是甚樣?”

楊戩又描述那劍,姜子牙不過四十年道行,哪裏認得滅魂?他又掐指算術。亦是絲毫不見來路,只是頭愈發疼痛。

楊戩忍不住哀呼一聲,他身體已是差不多極限,如此灰溜溜回來本是想師叔救治,哪裏知道姜子牙卻在發呆。

姜子牙聽楊戩一呼,這才回過神來,連忙命哮天犬帶楊戩去見他師父玉鼎真人。

姜子牙雖道不出來路,但玉鼎真人通曉三界,幾乎無所不知,必然識得那劍,又辦法無窮,定然能幫楊戩補全魂魄。

可憐那楊戩又要變成花斑貓,他如此變來變去,已是筋疲力盡,又失了一魂二魄,想來再無外力相助,只得好一段時間以貓態行事了。

哮天犬叼住他後頸,口水已將貓毛打濕,他打了個噴嚏,懨懨叫了一聲,也算是與師叔姜子牙道了別。

此時姜子牙在後方坐陣,卻不知前線發生何事。

他乃是修道之人,因封神之劫開啟,又算出周主出世,天下必然歸之,便奉命下山助周。

自女媧造人封聖以來,洪荒大能,冥冥中已然感知,後世以人為主。

天道事事以人為先,人乃先天優勢,輪回避劫,繁衍極快,賢人眾多,代代流傳。

人又以君王為極上,擇明主者必勝。

他本該去西岐籌謀,卻偶遇西伯侯次子姬發,此子已生出帝氣,他日必然不可限量,且姬發謙遜有禮,為人溫厚,實乃賢人。

那西伯侯次子姬發口言:“紂王失道,殺妻滅子,吾等必然不能坐視不管,否則天下蒼生危矣,吾護送二位儲君去了東魯,見東伯侯老淚縱橫,實在可憐,大王若知二位王子在東魯,早晚要發兵至生靈塗炭,老師見怎得好?”

姜子牙想,吾本就是奉命輔佐周君,今日得見周君果然寬厚仁善、心懷天下,且那姬發所言非虛,他曾為二位王子指過途,二位王子形容狼狽,朝歌將兵皆在追尋,紂王殺妻滅子做不得假,又有算術在先,成湯命數寥寥,妖狐惑君,想來早已失道,罰紂早晚之事,今日周君如此苦惱,來日吾將佐他,倒不如先去東魯,替他解了憂心,來日也是功勞。

姜子牙來到東魯,見過東伯侯,那東伯侯姓姜,見姜子牙也姓姜,談起祖上數代,扯來扯去,竟是同出一脈。

這當然是亂扯的,姜子牙祖上封在呂地,因是遠代後裔,早成平民,本作呂尚,因早成平民,又出姜姓,故此姓姜,跟諸侯半點扯不上關系,但如此扯來扯去,也好說話。

那東伯侯曾得姬發書信,說姜尚乃是賢人,教他以禮相待,便一陣胡編亂扯,扯出了親戚,說話也好親厚些。

那東伯侯說:“可憐我親女外孫,竟讓大王逼至如此田地!大王若知洪兒、郊兒在此,必然發兵,如何是好?”

姜子牙安撫:“千歲若是憂心,何不早日起兵,且千歲師出有名,先發制人乃是上策?”

東伯侯苦道:“道長不知事態,吾早已小打小鬧與那游魂關來過幾場,那游魂關竇容乃是將才,好生厲害,他又有賢妻徹地夫人出謀劃策,游魂關更是難上加難!”

姜子牙看他:“東魯擁百萬雄兵,竟攻不下一小小游魂關?”

姜桓楚聽他這話,有輕看之意,心中不喜,便激道:“本侯聽姬發舉薦道長,說道長足智多謀,又持道術,必然早已胸藏乾坤了罷?!”

姜子牙見他如此回話,此等氣量來日必然成不了大器,且看他兵刃良軍早已準備,顯然早有反心,又事事畏手畏腳、瞻前顧後,想來也不過如此罷了。

雖西岐未成戰場,但游魂關早晚要攻,此時雖時機未到,先戰一試也未嘗不可,便說:“千歲說得正是,貧道是有備而來。”

恰巧又有玉鼎真人、清虛道德真君遣徒下山與他作一路,兩位小輩雖年紀不大,本事卻十分了得,兩人皆是初出茅廬,正好來此練個手。

又因伐商時機未到,二人皆是未來屬周戰將,便囑咐二人不得說出來路姓名,因此二人上陣只喊打喊殺,從不報名。

游魂關又盡是凡夫俗子,哪裏是兩人對手?

姜子牙本身算術了得,事事前因後果,雖不及前世今生,算前三後四之事卻游刃有餘,不知近來怎的,算術愈發不準了?

今日紂王親征至游魂關,他與東伯侯早已布置好計謀,又遣楊戩去拿紂王,本是萬無一失,但他心神愈發不寧,待大軍出賬夜襲,他又掐指算術,竟是算得頭昏腦漲、冷汗直流,還一無所獲!

他已連一絲因果都不能算出。

姜子牙在這頭,送楊戩走後,算得滿頭大汗,見算不出因果,便幹脆去前線看看實情。

又自我安慰,紂王、竇容如何,不過是凡人兩個,哪裏是道家對手?

姜子牙從後方趕來,前方戰事正打得如火如荼,不,該說幾乎呈一面倒之勢!

因殷守一面說辭,句句破那謠言,字字持有道理,直將那姜文煥駁得灰頭土臉,差點下馬跪拜,又出了那女子是妖孽這等不明不白之事,東魯戰將又口呼師兄,當下軍心不穩,氣勢頓減。

游魂關內將士正好相反,聽得那話更是氣勢如虹,只聽一聲令下,猛沖過去,如猛虎出籠一般,將東魯大軍排兵之陣一舉殺破!

當是時,火光沖天,硝煙四起,殺聲震天,煞氣沖破雲霄!這邊是兵馬亂踩,盔甲亂丟,性命亂扔,火影重重敵我不分,只如一個個機械兵刃見人就砍!那邊是刀槍亂刺,火把亂點,頭顱亂砍,硝煙彌漫魂魄不全,看似一枚枚沙場戰棋逢子就殺!

當下哭聲四起,怨氣插地,東魯戰兵被打得節節敗退,主將姜文煥與竇容戰下百來回合,兩方筋疲力盡,虎口出血,惡臉相向,不死不休!

城墻上頭,那九尺少年,手執寶劍,喊打喊殺!

那寶劍與滅魂相撞,只碰出一陣陣耀眼火花,金鳴聲咋起!

那少年已是雙手裂出鮮血,越戰越恐,越打越驚,暗自思付:吾此寶劍乃是青陽山鎮山之寶,加之吾此等神力,竟是如此之久還未將紂王殺住,師兄雖法力無邊,道術高之於我,卻無我這般神兵在手,那紂王手中寶劍是何?師兄遇見定然是吃了虧,想來這昏君話不作假,師兄必是被他擒住!

當下大呼:“昏君,我師兄在何處!”

殷守答也不答,只專心使劍打他!

這少年當真厲害,他得此滅魂,那仙道說連金仙都能抵擋一二,又苦練一年劍術,竟與這少年相戰,絲毫討不到便宜,那少年又身懷仙術,他除此一劍再無他妙法,他已是越戰越疲,越戰越勞,若非日日苦練手力,此時恐怕連劍也執不穩來。此時少年問話,他哪有氣力回答?

紂王在一旁見此狀況,十分擔憂,他見殷守臉色發白,冷汗直流,雖表相英勇如初,但見他眉眼,已是疲憊至極,將至極限,身邊兵將皆被少年所殺,殷破敗與殷成秀又得令與敵將廝殺,無一將兵插得上手相助,這少年殺氣沖天,雖已渾身浴血,氣勢卻絲毫不減,猛如豺狼,如此下去,殷守必然要吃大虧!

紂王心中大急,又不敢出聲提點,恐殷守分心。只見殷守右手一顫,滅魂一偏,那少年見此大喜,連忙把劍往殷守胸口一刺!

紂王見此急得大呼一聲,下意識的用手將那少年執劍臂膀一砍,未曾想,這一砍砍實了!

那少年被大力砍中,臂膀一歪,啥也沒將殷守刺中,連忙回頭看有個甚物偷襲,卻只見虛無空氣,這一分神,見殷守那劍正是抓住這時機,往他一刺!

那滅魂帶一股滅殺罡氣,那少年頓時腦中鳴叫,雙耳驟然失聰,瞳孔大開,身體拼命扭轉,只見那滅魂往他胸口輕輕一劃,劍身未至,他已被那罡氣劃開皮肉!

鮮血頓時四濺,那血珠上浮虛空,殷紅腥血間,他望見那人眉眼,一往清明,一片冰冷。

他驀然莫名驚恐,連忙腳尖重重一點,往後一倒,從高高的城墻跌落下去。

姜子牙趕至前線,正好望見這幕,連忙用術法將那少年接住,他見東魯大軍已被殺得節節敗退,十五萬大軍攻城,殺得只剩五萬,那姜文煥也被圍得大刀難敵四槍,他乃幕後軍師,見此狀況連忙下令撤退。

姜文煥一見姜子牙過來下令,又見己方只剩殘兵敗將,那竇容又窮追猛打,雖心有不甘,卻只大喊一聲:“撤!”

竇容哪裏能讓他走,連忙上去追,那東魯又出幾個小兵擋他,但見姜文煥越走越遠,只聽城墻上大王一聲令下!

“收兵罷!”

竇容只得帶兵暫且回去。

遠方姜子牙,聽得殷守那一聲令,仰頭擡眼望去,但見硝煙彌漫,火光沖天,那人高立於城墻之上,手中寶劍輕輕一甩,半紅不沾,姜子牙正待仔細觀看,那人忽的雙眼掃了過來!

遙遙遠遠,辨不清他半分神色,只覺得忽的一股浩瀚威壓直直沖向他,姜子牙猛的一退,雙手顫抖,跌退在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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